《中國拍賣》1-2月刊“藝術品市場 2024：變革、挑戰與新勢力”專題邀請到古書畫收藏家、資深行家顏明，解讀2024秋季拍賣古代書畫行情、特點與未來發展。《中國拍賣》：2024年秋拍中，給您留下印象的中國古書畫作品有哪些？為什么認為它們重要？您會從哪些方面考量、考察一件作品的價值與市場價格？顏明：雖然當前形勢緊張，古書畫在征集和銷售方面的難度增大，但各家一線拍賣公司的古代書畫作品仍然不乏亮點。在這季拍賣中，我也關注了一些我認為比較重要的拍品。第一件是中國嘉德（香港）的張珩《木雁齋書畫鑒賞筆記》，手稿總計6100頁，是具有唯一性、獨特性和重要性的珍貴歷史文獻。以2000萬港元落錘，成交價2355萬港元。第二件是中國嘉德（香港）的王翚《溪山煙雨圖》，作于康熙十九年（1680），由惲壽平題本幅，著錄于《中國古代書畫圖目》《改訂歷代流傳繪畫編年表》《劉九庵書畫鑒定研究筆記》《中國古代書畫鑒定組工作筆記》等權威出版物。估價僅60萬—80萬港元，起拍后競投激烈，出價一路攀升，最終以787.2萬港元成交。第三件是香港蘇富比的“小聽帆樓藏珍”專場中的王原祁、王翚等清諸家《國朝名賢書畫冊》，以1260萬港元成交。此冊匯集清初虞山及婁東名家，記錄文人詩文相酬，體現了畫學正統之面貌。“扇海——小萬柳堂明清書畫扇面”專場上拍的113件拍品全部成交，總成交約9000萬港元，逾拍前估價5倍，取得“白手套”成績。其中弘仁《擬陸廣山水》成交價504萬港元、髡殘《淺絳山水》成交價456萬港元、王原祁《秋山圖》成交價384萬港元，本場的其他拍品也都拍了很好的價格，深受市場追捧。小萬柳堂作為晚清扇面最為重要的收藏家，市場影響力不容小覷。
弘仁《擬陸廣山水》 成交價：HKD 5,040,000
髡殘《淺絳山水》 成交價：HKD 4,560,000
王原祁《秋山圖》 成交價：HKD 3,840,000第四件是香港佳士得的吳歷《陶圃松菊圖》，有多次出版著錄，以4393.5萬港元成交。傅山《霜紅龕札記》共11冊，160對開，蔚為大觀，成交價1247.5 萬港元。這場拍賣，我個人比較關注的作品還有明代《文殊觀音彌勒虛空藏菩薩》，起拍價20萬，現場競投極為激烈，最后529.萬港元成交。此作為明代宮廷御制，題識：“大明景泰五年八月初三日施。文殊觀音彌勒虛空藏菩薩。御用監太監尚義、王勤等奉命提督監造。”鈐印“廣運之寶”。景泰五年即1454年，出自當年同一批的還有美國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收藏的2幅水陸畫、法國集美博物館收藏的30余幅水陸畫，也是御用監太監尚義、王勤等奉命提督監制。此作畫面精美，色彩艷麗，是非常難得的佛教題材繪畫。
吳歷 《陶圃松菊圖》成交價：HKD 43,935,000《中國拍賣》：在本季拍賣的古書畫中，有的書法作品估價較低，開拍時競價激烈，最終取得了很意外的成交成績，這是本季拍賣的另一個特點？顏明：實際上，各拍賣公司近幾年持續對古代書法進行梳理與發掘，在今年缺乏吸睛的高價拍品時，它們的價值就更為凸顯。比如，2024年中國嘉德秋季拍賣中有一件康熙帝行書《諭大學士王熙》，書于綾本之上，詩塘為蠟箋描金繪雙龍向日紋并泥金留白篆書“御音”，裱邊為描金繪云龍紋，宮裝宮裱，極為難得。這件作品原為北京翰海1994首屆拍賣會的拍品，時隔30年再次現身，估價8萬—15萬元，現場競爭很激烈，最終以609.5萬元成交。重組后的上海敬華拍賣，“白玉蘭——古代書畫專場”中，有一件伊秉綬的隸書作品“纘戎祖考”，此四字意為繼承祖先的偉大事業，延續先輩的榮光。由伊氏家族伊立勛、伊遠昭父子遞藏。經《默庵集錦》《伊墨卿先生真跡》《清朝書道名品選》等權威出版、著錄近20次，流傳清晰，寓意吉慶，堪稱伊秉綬橫額代表作之一。此作曾經我手，2013年在長風拍賣春拍以210萬落槌售出，此次拍賣以560萬落槌，在當前形勢下，也算是很不錯的投資回報。《中國拍賣》：所以，古書畫仍是藏家、行家“撿漏”的板塊？在當前的市場上，古書畫仍有“漏”可撿？顏明：古代書畫的總體市場表現還是比較平穩的，好東西一定會受到市場的追捧，同樣也是我們尋找生貨的板塊。比如嘉德香港有一件丁敬的《行書七言詩》，估價僅6萬—8萬，因買家們查到了民國權威老出版著錄，經過83次叫價，最終以402萬港元成交。還有剛才我們提到的香港佳士得明人《文殊觀音彌勒虛空藏菩薩》也是一個典型案例。
明代 《文殊觀音彌勒虛空藏菩薩》成交價：HKD 5,292,000《中國拍賣》：我們也發現，在本季拍賣中，古書畫拍賣面臨的真贗問題成為業內外討論的熱點，如何看待古書畫的真贗問題？顏明：古代書畫的真偽是客觀的，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但對于市場來說，可以分三種情況，除了真，假，還有一種所謂“生意貨”。對于這類東西，可以說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只要藝術水平高、著錄出版多、流傳有序、來源好的，還是能得到市場認可，賣出好價格，有時甚至大大超越市場的預期。有學者說書畫鑒定要有一定的模糊度，對拍賣市場上的古書畫來說，確實是可以有模糊度的。如果要求拍賣行的東西非真即假，一定要求拍真跡，那是不可能的，拍賣行也無法維系下去。《中國拍賣》：和中國藝術品市場的其他板塊一樣，古書畫板塊也面臨成交額、成交率下滑的趨勢，如何看待古書畫市場未來的行情？顏明：結合當前的經濟形勢，過去那種動輒千萬甚至上億的高價位拍品數量在不斷縮減，市場的總體成交額也在不斷萎縮。買家們目前更偏向于購買100萬— 1000萬之間價位的作品，尤其是300萬—500萬這個區間，出現了不少驚喜。究其原因，主要還是當前經濟形勢不容樂觀，大藏家惜售，最好的東西不愿意釋出市場，拿出來也害怕拍不好，所以市場沒有高價位的作品讓買家挑選。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中檔價位的拍品，占用的資金量略小，流通性較好，穩定性的確要優于高價位的拍品。在當前市場環境下，買入東西的價格要遠遠低于高位時期，所以目前可以說是“危”“機”并存，不論是古代還是近現代，選好拍品，以后依舊有成長的機會。但前提是一定要有專業的眼光和對市場長遠的判斷。
備注：原文發表于《中國拍賣》雜志2025年1-2月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