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2008年開始，由上海市人民政府和國家金融管理部門共同主辦的陸家嘴論壇已成功舉辦十三屆，來自國內外的金融高管、專家學者聚焦熱點話題，關注全球金融市場變化，為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出謀劃策。

作為國內權威的金融論壇和具有廣泛影響力的國際金融高端對話平臺，陸家嘴論壇見證著上海國際金融中心的發展歷程。在第十四屆陸家嘴論壇即將召開之際，我們回顧過往的十三屆陸家嘴論壇，從歷年主題變化來看上海金融發展、全球金融變局。

1991年，大年初四，新錦江大酒店42層旋轉餐廳，彼時上海市中心的至高點，改革開放總設計師鄧小平在聽取浦東開發專題匯報后為上海的未來畫下藍圖。

“金融很重要，是現代經濟的核心。金融搞好了，一著棋活，全盤皆活。”

“中國在金融方面取得國際地位，首先要靠上海。那要好多年以后，但現在就要做起。”

1992年，黨的十四大正式提出，要把上海建成國際金融中心。

前人指路，滿是希冀。后人奮進，步步為營。

三十年后，上海新的至高點——上海中心大廈在陸家嘴高聳入云。它身旁，284幢高樓拱衛轟鳴。這其中，稅收億元樓110多幢。“每一幢樓都是一條垂直的金融街”。

陸家嘴金融城這塊31.78平方公里的“金融熱土”，已聚集4.5萬家企業、50萬從業人員，擁有12家國家級要素市場和金融基礎設施。

6000多家中外金融機構、3000多家國內外專業服務機構，340多家世界500強企業的分支機構，以及140多家跨國公司地區總部匯聚于斯。

來自13個國家的80余家知名金融機構在這里設立了122家各類外資資管公司。

“你甚至可以感覺到銀子在街道中流淌。”多年前國外記者看到浦東繁華之景時發出的感慨，如今看來，越發貼切。

2022年，上海金融市場累計成交2932.98萬億元，同比增長16.8%。而10年前的2012年，這一數值不足530萬億元，10年間成長超4倍。根據最新統計數據，中國外匯交易中心銀行間市場平均1秒交易量超1億元；2022年，上交所IPO募資總額3589億元，位居全球第一；上海黃金交易所場內現貨黃金交易量持續多年位居全球第一……

2009年國務院19號文件賦予上海重要使命——到2020年，把上海建設成為與中國經濟實力與人民幣國際地位相適應的國際金融中心。這標志著繼黨的十四大提出建設國際金融中心目標的1.0時代后，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進入2.0時代。

三年前，上海交出答卷：在上海市人民代表大會上，市長龔正宣布，上海已基本建成“四個中心”，上海國際金融中心正是其中之一。

如今，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已邁入3.0時代：到2025年，上海國際金融中心能級顯著提升，服務全國經濟高質量發展作用進一步凸顯，人民幣金融資產配置和風險管理中心地位更加鞏固，全球資源配置功能明顯增強，為到2035年建成具有全球重要影響力的國際金融中心奠定堅實基礎。

在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從2.0邁向3.0的征程上，已經成功舉辦十三屆的陸家嘴論壇是見證者，也是助力者。時值仲夏，世界金融巨擘和中國經濟界風云人物又將齊聚浦江之濱，觀點交鋒，凝聚共識，為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中國金融改革開放和全球金融治理貢獻智慧和力量。

獨一無二

由金融監管部門和上海市政府直接主辦的論壇，陸家嘴論壇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在陸家嘴論壇之前，中國并沒有一個專門的、權威的研究金融的會議：有一些金融論壇，但還不夠大，代表性也不夠足。真正有層次、有影響力的金融論壇，唯此一家。可以說，它是中國最權威、最有國際影響力的金融論壇。”陸家嘴論壇的參與籌備策劃者——愛建集團黨委書記、上海市金融辦原副主任范永進如是說。

2008年，首屆陸家嘴論壇舉辦時，從定下會議日期到正式開幕，籌備時間只有3個月。作為陸家嘴論壇的創辦人之一，時任上海市金融辦主任方星海自己上陣擬嘉賓名單，采納建議做修改。

2018年，第十屆陸家嘴論壇現場，已履職證監會副主席的方星海在發表主旨演講時對首屆論壇記憶猶新：“十年前，我就是那個在門口焦急地迎接各位來賓的人。”

也是在這一年，上海市正式公布“擴大開放100條”行動方案。其中，有一條尤為突出：舉辦好陸家嘴論壇，打造金融領域國際知名的高端對話平臺。

如今，在各方的共同努力下，陸家嘴論壇已經成為國內權威的金融論壇和具有廣泛影響力的國際金融高端對話平臺，也是國家金融管理部門釋放重要信號、對外發聲的平臺，見證著上海國際金融中心的發展歷程。

三度入題

每年論壇籌備，在定議題上花的時間是最長的。監管部門、專家學者、金融機構代表們數輪“頭腦風暴”定下來的議題在向市場傳遞信號：今年中國金融市場關注的熱點是什么？

從2018年的“邁入新時代的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到2019年的“加快國際金融中心建設，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再到2020年的“上海國際金融中心2020：新起點、新使命、新愿景”，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連續三年被寫入陸家嘴論壇主題。

“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是國家戰略，如何理解？我認為應該不是上海要建一個國際金融中心，而是中國要建一個國際金融中心，放在上海建。”2018年陸家嘴論壇上，方星海在主旨演講中表示，“當前，國際金融市場山雨欲來風滿樓，國際投資者投資配置向人民幣傾斜的態勢非常明顯，現在是加快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的大好時機。從國際競爭格局來看，中國需要一個有國際話語權的國際金融中心。”

2019年，第十一屆陸家嘴論壇迎來上海證券交易所科創板正式開板。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劉鶴表示，“科創板發展意義重大，要以科創板帶動整個資本市場改革，培育更多科技創新企業，助力經濟轉型升級。要落實好以信息披露為核心的注冊制改革。”“要大力推動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處理好政府與市場、國際和國內兩個關系，服務于國家戰略和國民經濟發展大局。”

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上海市委書記李強表示，“以設立科創板并試點注冊制為重大契機，以更高站位、更大力度推進金融改革創新，在加快國際金融中心建設中推動高質量發展。”

2020年，上海基本建成了與我國經濟實力以及人民幣國際地位相適應的國際金融中心，為全面提升能級奠定了堅實基礎。證監會副主席方星海在第十二屆陸家嘴論壇上表示：“以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為抓手，以此大幅推進金融開放，把上海打造成一個金融開放的新高地，同時推進人民幣國際化、人民幣資本項目的可兌換，使得上海金融市場的人民幣資產可以非常方便地為全球投資者所擁有、所交易。”“這樣的話，我覺得新一輪全球化就會獲得新的動力，資本的流動會更廣泛，資本的配置效率會更高，而且全球金融體系也會更安全。”

傳達決心

陸家嘴論壇亦被視為金融改革發展風向標和引領者，持續向國內外傳達中國堅持深化金融高水平對外開放的決心和舉措。

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國際社會深刻反思現行的國際經濟金融運行機制體制，并開啟國際金融體系改革之路。與此同時，中國金融在走過三十多年的改革開放歷程后，利率市場化、匯率形成機制改革、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建設等一系列課題需要新的智慧和勇氣加以推進。

在2008年首屆陸家嘴論壇上，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王岐山出席并做主題演講。他指出：“金融改革開放任重而道遠。繼續加大金融企業改革力度，使之經得起開放條件下市場競爭和經濟周期變化的考驗。”

此后，從2012年的“金融治理改革與實體經濟發展”開始，一直到2017年的“全球視野下的金融改革與穩健發展”，連續五屆以“改革”與“開放”為題眼的主題出現在陸家嘴論壇，從未缺席。

2012年陸家嘴論壇與往屆論壇最大的區別，是“金融為實體經濟服務”已成為廟堂與江湖的共識。監管層已經意識到實體經濟和金融體系匹配的必要性和緊迫性。時任央行行長周小川表示，要著力優化信貸結構、更好地服務實體經濟發展。大力推動金融改革創新，促進經濟金融協調發展。大力推動金融事業的改革開放。堅持進行利率、匯率、人民幣跨境使用等方面的改革。

2013年，在彼時國內流動性出現僵局的大背景下，銀行間市場出現的“錢荒”成為論壇繞不開的話題。業內專家普遍認為，利率和匯率的市場化改革將成為化解流動性僵局的突破口。論壇上，周小川首次對流動性僵局表態，“央行將綜合運用各種工具和手段，適時調節市場流動性，保持市場總體穩定，為金融市場平穩運行和經濟發展創造良好的貨幣條件”。

2015年，中國全面深化改革進入關鍵之年。全球經濟金融格局發生深刻變化，中國經濟開始步入新常態，由高速增長轉為中高速增長，經濟結構不斷優化升級，從要素驅動、投資驅動轉向創新驅動。“新常態下的金融改革與擴大開放”成為此屆論壇主題。時任中國銀監會副主席周慕冰在演講中表示，銀行業下一步將繼續以服務實體經濟為根本，防范系統性、區域性風險為底線，進一步推進民間資本進入銀行業，簡政放權等重點領域的改革，釋放活力與效率。

2016年，中國“十三五”規劃開局之年，中國輪值擔任2016年G20主席國、積極踐行“一帶一路”倡議、亞投行（AIIB）起航等眾多舉措為世界經濟增長和金融改革帶來新的契機及變化。

在這一背景下，“全球經濟增長的挑戰與金融變革”成為論壇主題。其中一大亮點是，首次邀請英國擔任主賓國，并設中英專場，議題為“開啟中英金融合作的黃金時代”。

正是在這一專場上，傳出“倫敦證券交易所和上海證券交易正積極開展‘滬倫通’合作事項”的信息。三年之后，“滬倫通”這一我國資本市場擴大開放的里程碑項目在英國倫敦正式啟動。

2017年，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繼續向縱深推進，國際經濟金融環境發生深刻變化，中國經濟指標呈現改善趨勢，但仍存在諸多挑戰：金融風險有所集聚，去產能壓力續存，去杠桿任務繁重。在以“全球視野下的金融改革與穩健發展”為主題的陸家嘴論壇上，監管層人士的發言傳遞出一個共同的聲音——金融業改革開放的決心不能動搖。

“回顧國內外的改革歷程，應該提高認識，堅定信心，堅定不移地走對外開放的道路。”周小川認為，從制造業、服務業開放的經驗可推導出，金融行業不是例外，同樣適用于競爭與開放規律。金融服務業在對外開放過程中，由競爭機制帶來壓力、動力、進步和繁榮，會發展得更好。“我國的金融改革不是過快了，而是相對滯后。我國的金融創新不是過多、過度了，而是相對不足。”時任銀監會副主席王兆星表示，不能因為出現了一些金融亂象，一些金融風險，就動搖和停止所必須進行的金融改革和金融創新。

2019年，第十一屆陸家嘴論壇上，科創板正式宣布開板。證監會主席易會滿主持科創板開板儀式后，在發表主題演講時表示，“不管外部環境如何變化，我們將堅定推進資本市場對外開放，近期，證監會將陸續推出9條舉措加大資本市場對外開放。”

時間來到2021年，世界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一方面，全球貿易和投資等領域保護主義抬頭，經濟全球化面臨變局。而新冠疫情的全球蔓延使得逆全球化現象更加明顯，全球產業鏈、供應鏈面臨重大沖擊。

另一方面，中國經濟已經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質量和效益替代規模和增速成為經濟發展的首要問題，正加快形成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在此背景下，第十三屆陸家嘴論壇重申金融改革與開放。

時任銀保監會主席郭樹清在論壇上表示，“現階段最突出的一項任務就是進一步加大直接融資比重。在去年新增社會融資規模中，債券和股票融資占比已經達到37%左右，還可以有更大的發展空間，特別是債券市場還有很大潛力。妨礙其健康成長的一個主要短板是，債券市場法制還不夠健全。迫切需要讓各級政府、企業、中介機構和投資者都認識到逃廢債不僅是不道德的行為，而且是違法違規甚至是犯罪的行為。根本性舉措是加快以信息披露為核心的注冊制改革，真正加強投資者適當性管理，確保發行方、中介機構、投資者嚴格依法履行各自義務，承擔各自責任。”

縱觀十三屆陸家嘴論壇，以“改革”與“開放”為題眼的論壇主題占據近半。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堅持開放，尤其是更高水平開放的決心，不言而喻。

警惕風險

2008年，由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全球金融危機席卷全球。在這一背景下誕生的陸家嘴論壇，對金融風險有著天然的關注。

2009年，第二屆陸家嘴論壇以“全球化時代的金融發展和經濟增長”為主題，探討如何正確吸取這次金融危機的教訓，夯實金融發展的基礎，為全球經濟增長提供持續有力的金融支持。

一年之后的2010年，世界經濟雖然度過了國際金融危機最困難的時期，但其影響依然存在，歐洲債務危機等不穩定、不確定因素正在發酵，短期內難以消除。中國經濟雖然成功抵御了國際金融危機的沖擊，持續回升向好，但也面臨一些艱難的選擇。第三屆陸家嘴論壇把主題定為“危機之后的經濟結構調整與金融變革”。由于金融危機讓大家看到了全球市場互聯互通，存在著“蝴蝶效應”，因此，與會學者紛紛呼吁，要加強全球金融合作以及金融監管改革，防范系統性金融風險。

2018年，時任銀保監會主席郭樹清在論壇上呼吁及早防范化解各類風險，防止生成系統性金融危機。“中國自古就有‘治未病’的醫學思想，防范化解金融風險也需要樹立預防為主的意識，做到早發現、早預警、早處置，努力把風險消滅在萌芽狀態和早期階段。”“高收益意味著高風險，收益率超過6%的就要打問號，超過8%的就很危險，10%以上就要準備損失全部本金。”

2019年，周小川在論壇上對防治貨幣競爭性貶值發出呼吁：“G20國家曾經在上海開會時，各國財政部長和央行行長達成過共識，大家要共同努力防止出現貨幣競爭性貶值，我認為這是G20的工作機制中取得的一項很重要的成果。”

2020年，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劉鶴在論壇致辭中指出，“風險應對要走在市場曲線前面。在經濟下行壓力和各種不確定條件下，要增強預判性，理解市場心態，把握保增長與防風險的有效平衡，提高金融監管與金融機構治理機制的有效性。我們完全有信心有能力應對任何內外部風險沖擊，實現金融體系穩健運行。”

2021年，面對新發展格局，郭樹清在論壇上表示，要努力防止金融風險再次蔓延。“第一，積極應對不良資產反彈。第二，嚴密防范影子銀行死灰復燃。第三，堅決整治各類非法公開發行證券行為。第四，切實防范金融衍生品投資風險。第五，時刻警惕各種變換花樣的‘龐氏騙局’”。

雙輪驅動

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進，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開啟了“金融科技”與“綠色金融”新的“雙輪驅動”。

2019年，在第十一屆陸家嘴論壇現場，科創板正式開板。四年之后的今天，上海證券交易所宣布，于2023年6月5日上市交易科創50ETF期權。科創板正式迎來首個金融風險管理工具。四年來，“浦江之光”行動不斷深化，科創板發行上市審核2.0及做市商制度等相繼推出，為全面實行股票發行注冊制奠定了堅實基礎。截至今年4月末，科創板已上市企業519家，累計首發募集資金7901.6億元，總市值6.7萬億元。

今年的陸家嘴論壇，增設“科創金融工作室”，圍繞“注冊制與科創企業直接融資機制創新”“知識產權金融暢通科技創新新路徑”“風險投資助力初創企業加速發展”等3個議題展開討論。這也將為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的“新驅動”寫下鮮明的注腳。

“綠色金融”也是上海國際金融中心建設的最新發力點。2021年7月16日，全國碳排放權交易市場啟動上線交易，交易中心設在上海。

2023年開年，上海銀保監局等八部門聯合印發《上海銀行業保險業“十四五”期間推動綠色金融發展服務碳達峰碳中和戰略的行動方案》。

“上海正在致力于打造國際綠色金融樞紐，在提升上海國際金融中心能級建設方面，綠色金融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個要素，是最具有生命力、最可持續發展的力量。”5月31日，上海舉行市政府新聞發布會，人民銀行上海總部副主任孫輝在發布會上說。

何以中國

回望陸家嘴論壇走過的十五年，無數金融人在這里激蕩思想，內外求索，在中國金融改革的試驗田上，不斷探索可復制可推廣的“上海經驗”“上海模式”。

距離陸家嘴60公里外的上海臨港，中銀金融中心正在加緊建設中。這座200米高的雙子塔，未來將吸引眾多頂尖金融機構匯聚于此。在可以預見的未來，這里即將建成一座可以比肩陸家嘴的金融城，“上海經驗”和“上海模式”將于此落地生根。

“在2023年，中國經濟對世界經濟的貢獻將達到三分之一，甚至超過三分之一。在中國GDP每增長1%，會推動亞洲國家經濟增長0.3%。中國的復蘇現在非常穩固，而且有非常強勁的動能。”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最近一次的表態再次堅定看多中國。

因著不斷完善的上海樣本、上海實踐，終有一天，我們將在中國看到第二個上海、第三個上海……向世界交出“何以上海，何以中國”的時代答案。（內容轉載于國際金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