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7月25日,海爾集團創始人、董事局名譽主席張瑞敏與復雜經濟學創始人布萊恩·阿瑟教授、北京大學胡泳教授如約進行了一次和《道德經》有關的交流。經主辦方許可,現將根據錄音整理的談話內容分享給讀者,歡迎大家評論互動。
我讀《道德經》將近40年了。隨身的公文包里裝著一本,上下班的路上會隨時拿出來翻閱。我看過多個版本和多種注解,感覺很多的注解都是著眼于文本,而我讀《道德經》的視角主要是從企業管理方面。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我可能屬于少數從企業管理角度讀《道德經》的,基本上,我做管理者的時間有多長,讀《道德經》的時間就有多長。
關于《道德經》和企業管理的關系,我有三個心得。
1.怎么去認識“道”。
2.怎么以“道”為指南來設計經營之道。
3.以什么樣的心態來追尋“道”。
“道”的規律及得道的條件
《道德經》的主旨和核心思想就是“道”,這是肯定無疑的,其全篇都是圍繞“道”來論述,然而,這個“道”又是無法完全具象描述的。《道德經》開篇就說了,“道可道,非常道”,如果“道”能清晰地表達出來那就不是“道”了。但是由于“道”的重要性,我們仍想如何能認識這個“道”,我的體會是,可以從兩個層面來認識“道”,分別是“道”的兩條規律,和得道的兩個條件。兩條規律在第四十章里、得道的兩個條件在第四十八章里均有詳細闡述,而且二者相輔相成。也就是說,雖然“道”無法具象描述但可從其規律切入了解,而掌握了規律不等于能得道,得道還需要兩個條件。
“道”的兩條規律:“有無相生”和“物極必反”
第四十章蘊含了道的兩條規律即“有無相生”和“物極必反”,為什么說這兩條是道的規律呢?
1973年長沙馬王堆出土的帛書道德經,有兩個版本,其中的帛書甲本被考證為戰國時期的,這個版本是追溯到目前發現的最早的《道德經》版本,當時叫《德道經》,德在前,道在后。其內容也被后世改動了700多處,但在帛書中卻可以看出老子對道的規律的描述。他認為,天地萬物并沒有鬼神的存在,主宰天地的也不是鬼神,而是“道”。老子對“道”的觀察又提煉出兩條重要規律:有無相生和物極必反。
第四十章只用短短二十一個字、四句話涵蓋了“道”的兩大規律。前兩句體現的是物極必反的規律,后兩句體現的是有無相生的規律。既然是規律,就不可能是短暫的,它應該是永恒的,無限循環的,而且這兩者之間是相輔相成的。
有生于無,意味著所有的“有”都是從“無”中產生的,產生之后,“有”又一定會走向物極必反、一定會消亡。消亡的過程中,“無”又生出了新的“有”,就是這樣一個無限的循環。在兩者的相輔相成的關系中,“物極必反”為“有無相生”提供了驅動力。
現實世界也是如此。社會的發展是靠創新驅動的,而創新的迭代又被兩大規律所主宰。所有的創新都符合“有生于無”的規律,發展到一定程度,又在“物極必反”中被新的“創新”取代。
人類歷史上發生的四次工業革命也清晰地體現了這兩條規律。第一次工業革命是蒸汽機技術驅動的,蒸汽機的“有生于無”,取代了作坊式的生產,進而驅動著社會的“有生于無”,從小作坊社會進化到工業化社會,而工業化社會的“有生于無”,又會促進新的技術的“有生于無”,于是發生了內燃機、電動機驅動的第二次工業革命,電動機的“有生于無”驅動了社會的“有生于無”,人類社會從工業化社會發展為電氣化社會。電氣化社會的“有生于無”驅動新的技術的“有生于無”,計算機誕生,計算機的發明和使用推動互聯網社會的進一步“有生于無”,人類社會由電氣化社會發展到信息化社會。信息化社會催生了大數據、人工智能的“有生于無”,產生了物聯網,物聯網又催生了社會的“有生于無”,從信息化社會發展為智能化社會。
這也是復雜經濟學創始人布萊恩·阿瑟教授在《技術的本質》里談到的因果循環:一種新的技術創造了新的社會結構,新的社會結構又創造出新的技術,新的技術推動新的社會結構,無限循環。這一切體現的就是“道”的兩大規律。
再回到《道德經》的第四十章,分別理解一下四句話的含義。
第一句,反者道之動,即任何事物都會向相反的方向變化,這是“道”的運動規律,是不可改變的,無論自然界還是人類社會都是如此。
當然,在中國傳統哲學中,“反”這個字還有“返”意思,即反轉回復的循環。《周易·系辭下》有言,“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四季循環往復也是此理。易經第二十四卦的卦名是“復”,復卦的卦辭解釋為“反復其道”,就是在軌道上反復循環運行的意思。
西方哲學家也從不同的角度論述物極必反的規律,如黑格爾的“反”是在自我否定中得到提升,他說,任何事物都包含了對其自身的否定,比如花朵否定了花蕾,果實又否定了花朵,最后實現果實的目標。
第二句,弱者道之用,即讓弱者能夠進化,是“道”的作用。我認為,這里的“道之用”,即“道”的這個作用是作用于所有人的,有的人認為“我是強者,不需要這句話”,“你是弱者,你要用這句話”,這是不對的,弱者道之用,適用于所有人。因為從本質上說,我們每個人都是弱者。
從宏觀層面,無論帝王自身還是平民,都覺得皇帝至高無上,肯定就是強者,不可能是弱者,但是你看,中國歷史上皇帝死于非命的不在少數。西方也一樣,路易十六最后被送上斷頭臺。據說,斷頭臺還經過了他的設計改造,目的是為了執行得更快,他可能從來沒想到自己會被送上親手設計的斷頭臺。
在微觀層面,人們也會覺得有的人是強者,有的人是弱者,其實在物極必反的規律之下,所有的強弱只不過是無窮的循環、轉換而已,沒有永遠的強者,在規律面前,大家都是弱者,都需要在“道”的作用下持續進化。
回到企業層面,無論多么強大的企業,在用戶面前都是弱者,如果你不能滿足用戶的需求,用戶馬上就把你拋棄掉。500強企業的平均壽命為什么越來越短?就是因為這個規律。
海爾對此的解決之道:既然被用戶遺棄是因不能滿足其需求而產生的“物極必反”,那就創造出與用戶融為一體的共贏進化生態圈。生態圈中用戶為強者我為弱者的定位,讓“物極必反”涵含于生態圈中無顯現。因創造了用戶體驗的無窮迭代,使新的體驗創新不斷覆蓋已過時的體驗的“物極必反”。由此也契合了該句的原意:柔弱者需順應自然進化,而企業的生態進化模仿了自然界的演進。
以上兩句,揭示的是物極必反的規律,中外哲學家亦從不同的角度進行了闡述。
第三句和第四句,“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揭示的則是有無相生的規律。
理解并把握有無相生的規律,先要對“有”和“無”兩個字有非常到位的理解。在2000多年前的帛書道德經版本里,老子說,“無”是什么?是天地萬物的根源。“有”是什么?是天地萬物的母體,“無”創造了天地萬物,天地萬物表現出來的狀態就是“有”。
“有”和“無”是動態的、不斷改變的。《道德經》第一章說的很清楚,“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常”也做“恒”,永恒之意,“有”和“無”都是恒久地存在著的。觀,是從恒久的存在中觀察分析,“無”為什么生出那么多不同的“有”?“有”為什么有那么多不同的“徼”,即邊界、邊際。又為什么有些事物存在的時間長,而有些事物存在的時間短?探索到最后,“玄之又玄,眾妙之門”,有無相生是玄妙的,但都離不開“有無相生”這個“門”。
我認為這就是中國先賢對“有”和“無”的哲學表達。西方哲學家的論述角度不一樣,黑格爾在《邏輯學》中指出,“有”和“無”的統一源于“變”,他認為有和無是可以統一的,走向統一的驅動力是變,這個變是內驅力,而不是外在的力量。任何事物都存在對自己的自我否定,產生自己的對立的一面,然后又走向更高層次的自身,這即是黑格爾的“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而“變”這個內在的流動性將相互排斥的東西在流動過程中融為一個統一體,并上升到更高的階段。雖然中西方哲學對這個現象的思考角度不同,但在有無相生這個規律上,黑格爾也是認同的。
赫拉克利特對有無相生這個規律也有論述,他說的我們踏進又踏不進同一條河流,這里的“有”是肯定變化的過程。“無”是否定有不變的實體,就是規律,他稱之為“邏各斯”(logos)。他有一句名言,萬物皆流,無物常駐。萬物皆流,是“有”;無物常駐,是“無”。
這對我們的啟示就是在萬變中掌握變中取勝的規律。正如易經中的“三易”原則,“變易、不易、簡易”,在變化中找到不變的規律并抓住本質以最簡易的方法推行。
得道的兩個條件:“為道日損”和“無為無不為”
認識“道”的兩大規律之后,能不能得道?得道的條件是什么?這個問題好像其他人沒講過,我談談自己的理解,不一定對。
我認為得道需要兩個條件,這兩個條件蘊藏在第四十八章里,又可分為必要條件和充分條件。必要條件是為道日損,充分條件是無為無不為。
先說必要條件,為道日損。意思是,一個人通過“為學日益”掌握了許多現有的知識,但按照“道”的標準,那些知識可能并不符合“道”的要求,因此需要改變、甚至摒棄。比如,現在企業管理的知識可謂汗牛充棟,怎么學都學不完,但按照人單合一的標準來看,有的知識放在今天卻不適用。人單合一的宗旨是“人的價值最大化”,與之相適應的管理體系是自主人的體系,讓每個人能夠自主創造價值。傳統的管理體系是控制人的體系,目的是讓人成為被動執行的工具人。所以,不合乎“道”的知識都要“日損”。
損去不合乎“道”的知識,那么合乎“道”的知識是什么呢?這種知識在《莊子》里有闡述,即“無知之知”。第一個知是現有知識之知,第二個知是智慧之知。無知,并非什么都不知道,而是不受經驗之知的困擾,才能體悟獲得合乎“道”的智慧。“道”不是靜態的,而是動態的,因此無知之知是一種智慧。莊子在《逍遙游》中說,“我無所知者,謂之道也”,即這里的無知等同于“道”。
西方哲學家也有同樣的表述,比如蘇格拉底的“自知自己無知”。德爾斐神廟傳下神喻說蘇格拉底是最有智慧的人。蘇格拉底認為這個“最有智慧”,其實就是自知自己無知。
在這個問題上,黑格爾的表述是“熟知并非真知”。
以上是得道的必要條件,為道日損。否則就會停留在過去的經驗和已知的知識上,是不會得道的。
再說充分條件。得道的充分條件是無為無不為。
為道日損是為了獲得合乎“道”的知識,這樣的知識一定要應用到實踐中,在實踐中“無為無不為”。無為,就是我無為;無不為,正是因為我無為,才能讓大家有為。正如莊子《雜篇·外物》:“雖有至知,萬人謀之”,即使你有頂級的智慧,也不如大家的智慧。所以,一個人不應該依賴自己的智慧,而應讓大家都運用自己的智慧。我提出人單合一的時候,把這句話加了一個“自”,改成“雖有至知,萬人自謀之”,讓每個人自主創業。
《道德經》第四十八章很重要。北宋宰相張商英在《護法論》中指出,儒家和道家的分水嶺就在第四十八章。他認為,儒家主張為學日益,以經典為尊,不斷地學習,不斷地寫文章闡述經典,但缺少獨立的思考。道家主張為道日損。兩種主張在實踐體現為,儒家就是忠君思想,道家就是無為無不為。
以“道”為指南設計經營之道
經營之道五花八門。但若以《道德經》來設計,我覺得就是四個字——無為而治。
關于無為,我看了很多解釋,感覺都沒有解釋到位。我的思考是,無為就是向“無”而為,一切的“為”都圍繞“無”展開。為什么?
因為道家是以“無”為本,即“無”是道家思想形而上的本體。
我自己在實踐中總結,無為而治應該形成三個邏輯遞進的體系,無為的機制,無為的賦能,無為的驗證。三個無為分別體現了“公平性、升華性、永恒性”。
無為機制的公平性即每個人都可擁有創新機會的機制。
無為賦能的升華性即在自主創新中升華自身價值成才。
無為驗證的永恒性即每個人價值最大化的無窮盡。
無為的機制:天道無親
無為的機制,就是創造一個公平的平臺,讓大家在平臺上自由創新。它的核心是天道無親(語出《道德經》第七十九章)。天道沒有親疏遠近。CEO在企業里應該遵守天道,應該一碗水端平。
關于天道無親,經常有人拿它和《道德經》第五章的“天地不仁”相聯系。第五章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我注意到,一些西方學者對此大加詬病,怎么可以把老百姓當芻狗呢?!芻狗是古人祭祀時用草扎成的狗,用過之后便丟棄了。其實,他們沒有真正理解老子的意思。在第七十九章里,老子說“天道無親,常與善人”。天道沒有親疏和遠近,他的機會是給善人的。善人是順應自然,順應天道的人。即“道”是公開展示的,誰都可以去感悟和順應,但要看你的能力。
關于這個道理,莊子說的更形象,魚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術。
魚相忘于江湖,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小水溝的水快干了,兩條魚與其以唾沫相互濕潤求得生存,倒不如各自暢游到江湖里去,誰也不認識誰,也不需要相互幫助,但是都能自由發展。
人相忘于道術也是這個意思。就像一個企業瀕臨困境了,這時不去研究我為什么偏離了“道”,造成今天的困境,而是去要求大家互相幫助,這樣做是沒有出路的。
無為的機制,意味著創造機會公平的、自由發展的氛圍,沒有這種氛圍,一切都沒有。
關于無為的機制,管理大師德魯克說的很清晰,他說CEO應該遵循六條準則。其中第五條說,CEO在企業里沒有朋友。沒有朋友,就是說你不能說這個是我的人,那個是他的人,不能形成幫派。有的CEO說,我遵循了這條準則,不分親疏遠近,但我親自考察,分辨這個人是好的,那個人是差的。這也是不對的,因為這樣就帶有自己的偏見了,正確的做法是建立一種機制,讓人才自己涌現。
無為的賦能:群龍無首
建立了無為的機制,不代表每個人自己都能發展起來,CEO還需要賦能,但必須以無為賦能。我對無為的賦能的理解就是“群龍無首”,每個人都可以成為龍,都會成才,但是這群龍沒有首領,而是一種生態。
《道德經》第十七章開頭說“太上不知有之”。境界最高的領導,部下反而感知不到你的存在。這樣就說明你已經建立起一種無為的機制,而這種無為的賦能體現在本章的最后一句“功成事遂,百姓謂我自然”。說明在這種機制下,事情做成了,個人價值也得以實現了,大家都認為這是非常自然的。但是,現實中恰恰這一點很難做到。我們經常會聽到有人說感謝領導給我機會,感謝領導讓我發揮價值。這就不是無為的賦能,而是領導者的賦能。領導不可能給每個人賦能,你只能給親近者賦能。要真正做到無為的賦能其實是很困難的。無為的賦能,其結果是當大家做成事了、自我價值實現了,都感覺是很自然的。打個比方,我們活著,第一要感謝的是空氣,沒有空氣就無法生存,但是從來沒聽到有人說我感謝空氣讓我活著,反而覺得這是很自然很正常的事。無為的賦能,你不需要去感謝誰,你只需要抓住機會就可以了。易經乾卦的爻詞里說,“見群龍無首,吉”,到了群龍無首的狀態,就達到了最高的境界。
群龍無首的龍即每個人都在成才的機制里,皆有可能變為“龍”,正如人單合一下許多普通員工自主創業成為某個領域的引領者,又成為群龍無首的鏈群合約。
無為的驗證:民悅無疆
建立一種無為的機制,實施無為的賦能,是為了讓每個人實現價值最大化。但怎么樣才能夠做到今天創造價值了,明天、后天還會一直創造價值呢?實現這樣的目標就是民悅無疆。
《道德經》第七十七章:“……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為而不恃,功成而不處。其不欲見賢。”
這一章爭議比較大。字面意思是,自然的規律,是減少多余的而彌補不足的;社會的法則就不是這樣了,是減少不足的而供養有余的。有人認為,這種社會法則造成了貧富差距越來越大,應該學習“天道”,損有余補不足,達到平均主義。我的理解是,天道說的不是財富分配,而是根據自然的法則,總體上是一個平衡。后面一句很重要,“孰能有余以奉天下”,老子在這里說的是奉天下,而不是奉不足,不是把多余的給不足的,而是把多余的價值送給天下,這不是平均主義,而是每個人都要創造價值奉獻社會,如鏈群合約生態中人人自主創業增值分享。
老子認為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唯有道者”,“為而不恃,功成而不處,其不欲見賢”。這幾句話分別說一下。
“為而不恃”,所有的事不是靠我自己命令指揮,讓大家一起來做。
“功成而不處”,所有的功勞并不是我的,是大家的。就是說,剩余的價值并不是歸我,而是歸大家,這就不會貧者越貧,富者越富。
“其不欲見(同現)賢”,我不顯擺:“這是我的智慧”,“我是賢者”,而是讓大家都成為賢者。這樣才能形成良性的無限循環。
易經第四十二卦,卦名為“益”,周易彖傳對益卦的解釋是“損上益下,民悅無疆”。海爾的做法是,把CEO的三權還給小微,等于把分享利益的權利給到了大家,大家都為社會創造價值,也在為用戶創造價值過程中實現自己的價值。我覺得這是真正的“奉天下”。
而鏈群合約共贏進化的無窮盡和自主創客體驗迭代的無窮盡保證了“民悅無疆”的無窮盡。
以自以為非的心態追尋“道”
有的人覺得我現在成功了,那就說明我得道了。一旦有這種意識,往往失敗隨之而來。《道德經》中關于這方面的論述在兩章里重復出現過,分別是第三十章和第五十五章。能夠在五千言的道德經里反復出現,足見這一部分太重要了。
老子反復說的是“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
“物壯則老”,比如說一個企業遙遙領先了,就是“物壯”,非常強壯,但是很快就衰落了。原因在于它不符合“道”,所以早早就衰敗失落了。
所謂不符合“道”,就是第一部分說的兩條規律,有無相生和物極必反。一個企業如果能夠領先,一定是創造了新的“有生于無”,憑借創新的優勢,走到頂端之后,大部分企業都會產生兩種心態,一是自以為是,很難再聽進別人的意見;二是路徑依賴。在這樣的心態影響下,企業的本能反應就是致力于擴大市場規模,繼續做大做強,反而失去了繼續創造新的“有生于無”的動力,結局必然是物壯則老,進入物極必反的規律。
這種現象在企業中非常普遍。我的體會是,一定不能自以為是,要以自以為非的心態來追尋“道”。
西方哲學家同樣認同這個道理。黑格爾在《法哲學原理》里有一句話,“存在即合理,合理即存在”,當然這是翻譯過來的。有的人根據翻譯的字面意思,錯誤地認為現存的事物都有其合理性,比如小偷的存在也是合理的,因為他為生活所迫。這是誤解。黑格爾原文的意思是,凡是合乎理性的東西都是現實的,凡是現實的東西都是合乎理性的。合乎理性的理性是動態的,因其是宇宙本原的絕對精神,它自在地具備一切(類似道),然后外化出自然界、人類社會、精神科學(類似有無相生),最后在更高的層面上回歸自身,因此凡是在這個發展軌跡上的就是合乎理性的。但這個發展軌跡是螺旋上升的。以辯證法的眼光看,一切現實都會變為不現實(類似物壯則老),而不合理性、不現實性才是事物的本質。
對企業來說,今天的成就再大,并不代表明天還能合乎理性,所以要不斷自以為非地去追尋。由此海爾提出一個理念,“沒有成功的企業,只有時代的企業”。今天所謂的成功,只不過踏準了時代的節拍,但是誰也不能保證永遠踏準時代的節拍。如果你能一直踏準時代的節拍,你就是時代的企業,也可以說合乎理性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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